安徽省安庆市辖区,有座大山名曰天柱山,史称皖山,曾有过中国“南岳”的尊称,也博得过皇帝的朝拜。正因为有座名声赫赫的“南岳”皖山,安徽才有“皖”的简称。
如今,凡安徽的河都可泛称皖水,而安徽的人,自然可统称皖人。
本文所标的皖人十八拍,是借汉朝一个叫蔡琰的女子在被胡人俘掠后所作的《胡笳十八拍》为题,来描绘可爱的皖人曾经历过的悲壮、凄婉、奋斗、自强不息的朵朵浪花,以报乡邦。
大江南北,淮河左右,皖山奇秀,皖水清澈,皖人聪颖。传说是在上古的时候,有一群慧星撒落“五皖大地”,才使得这片十四万平方公里的山水,地亦灵、人亦杰。
在群雄割据的东汉末年,为什么能在皖地的草莽中走出一个曹操,一统长江以北的广大地区;在元末的农民大起义中,遍地为王,然而只有朱元璋笑到最后,爬上了皇帝的宝座;当年的淮军,从破衣旧标的团练,一跃而成为大清王朝的国防军,靠的就是皖人的智慧加彪悍,怪不得有人说现在的天津市民,十人中便有一人是祖籍安徽的老乡,那就是当年李鸿章带领十万皖人——淮军驻防天津而留下的后代,他们在天津周围屯垦戊边,把守京城大门。今人都知道天津小站大米油亮香糯,成为皇宫的专用供粮,那就是由于淮军带去的皖地优良稻种并用皖人的种稻技艺,在一向不能种稻的北方种出了香喷喷的小站大米。
为皖争气,为皖争光,为皖添彩,这是皖人的共同心声,特别是在外闯荡的皖人更是如此。
安徽地处吴头楚尾,受黄河文化和长江文化的共同熏陶,造就了皖人既刚又柔的风骨,她既能适应酷暑,又能应对严冬,遇刀山火海不惊,遭饥寒交迫能忍,适应性之强,甚至可到难以想象的地步。我曾遇见一位阜南县的打工者,一年打工的血汗钱在归家的途中被偷,他当时傻了眼,恨不得一头撞在铁轨上,以了此生,因为家中的父母妻儿都在等着这笔钱过年呀!他一想到亲人在等他回家过年,理智就将愚蠢赶走,我不能死,我要撑住,即便爬也要爬回家。他扒火车,躲检票,一连五天,滴水未进,半夜时分从阜南火车站下车,硬是爬回村庄,休克在家门口。老父早晨起床开门,不知是人是鬼,在姜汤的灌喂喝全家人的哭声中,唤醒了打工者:“爹,我没有死吗?我饿呀!”你能想象吗,这位打工者一连吃下十五碗热面条,一个人一顿吞下三筒挂面呀!
曾有人戏称皖人是“弹性人”,这话一点不假,正是有这般弹性,才打造了安徽的半边天下。从古至今,不管文场、武场、商场,总有安徽人的名分。文场上的“桐城派”,号称中国文坛的南派;商场中,中国的徽商在当时未有出其右者,虽有南徽商北晋商之称,但晋商也只能算作徽商的小弟弟而已。在当年的徽商中,混得出人头地的大有人在,但倒毙在商途中芸芸徽骆驼们的艰辛,有几人能知晓呢?我想,正是这些备尝艰辛的徽骆驼们,才拱起了值得皖人骄傲的金字塔。
有些人因观念和价值取向上的误区,说什么大城市内见到的皖人尽是些剃头的、卖菜的、拾破烂的“小人”,我听到此言反感荣幸,因为所谓的“大人”,不都是从小长大的吗?有次放暑假去上海旅游,在火车上我的座位对面有两个上海人在议论安徽人,我听了他们的议论,很为他们认识上的偏颇而惋惜,闲谈中我也不自觉地加入到他们的议论中,“请问两位,上海自解放到现在总共有几位市长?”“至少五位市长。”“五位市长中有几位皖籍人?”“柯庆施、汪道涵、吴邦国等三位都是安徽人。”“好记忆,连市长的籍贯都如数家珍,”“作为上海人,哪能不知道市长的籍贯呢,”“安徽籍的市长竟占五分之三,真不简单呀。”两位上海人对话到此,自知“小人”之言不妥,一时愕然。
皖人和其他任何地方的人都是一样的,富也好穷也好,城市也好乡村也罢,活蹦乱跳的人都有良莠之分。我听说在上山下乡插队时代,大城市来的插队青年中,有的偷农民的鸡吃,偷光了鸡之后,就把农民的狗诱去杀吃,把生产队里的牛犊子偷去杀吃,甚至手持棍棒强占乡政府(公社)要肉吃。面对这些龌龊的行为,你能说插队青年是“小人”吗?这就是作为社会的人,都是值得颂扬和怜悯的,特别对那些贫困的人,我们都有责任爱惜他、帮助他,使他们成为自强的人、富裕的人、体面的人。
皖人十八拍,拍到此,算是第几拍了呢?我想曲未终,唱未完,最激越的谱子、最值得拍的调子应是改革开放中的皖人。科教的进步,产业的兴盛,民营企业的发展,人才济济,在此我特别要就农民能人略拍一二。
五皖大地,六千万皖人,对中国改革开放有哪些贡献呢?正如报刊发表的述评那样:中国改革开放的领头雁是农村,农村改革的领头雁是安徽,而安徽改革的推动者是凤阳小岗村,就是小岗村那帮不怕天不怕地的农民,为了自身温饱,也为了国家的富强,硬是突破了当时“三级所有,队为基础”的禁区——包产到户,斗胆将红彤彤的手印扣在包产到户的决心书上。小岗的创举,皖人的胆略,首先得到了总设计师邓小平同志的认可,小岗的模式推及全国,农民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,共同致富,那可是几千年间、历朝历代想解放决而无法无能解决的大问题呀!皖人的这一拍,是对八亿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们,献上可回天的锦囊妙计。
关心旅游、喜欢旅游的人们都知道,在五皖大地上有一颗耀眼的胜似江南的淮北明珠——八里河风景区。它前有塔后有庙,左有波光粼粼,右有曲桥蛇绕;河面上游艇点点,白云下水鸟翻飞,绿色、香花、鸟语,令人心旷神怡;截流长堤上,青松、垂柳、石凳,极目望去,与西湖苏堤无异;还有那凯旋门、宙斯庙、圣心教堂,置身其中,一派异国情调。美哉!八里河,壮哉!河八里。要知道,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,它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湖滩,人烟罕至,强盗出没,是个图财害命的去处。91年的大洪灾时,它是一片汪洋大海,国家领导人李鹏曾船行其上,指挥抗洪救灾。弹指间,八里河农民在劳动模范张家旺的带领下,锹挖、肩抬、手推,硬是建起了一处旅游区、 度假区、生态区。如今,它已成为旅游气象台所报的安徽八大风景区之一。96年李鹏总理去八里河为开园剪彩,旧地重游,不胜感慨,连说:好,好,好!八里河做出了农民兴办旅游的榜样,有眼光。现在的八里河风景区,游人如织,会览不断,在“五一”、“十一”长假中,常出现游人塞路的景象。
小小的八里河风景区,映照着安徽、浓缩着华夏一派繁荣兴旺的景气。八里河农民吃旅游饭,钱袋子鼓了,张家旺乐了,皖人拍出的1、2、3、4、5、6、7,一拍一拍又一拍。
皖山皖水造就了千百万刚柔相济的皖人,刚的性格,往往表现出赴汤蹈火,临危不惧,像春笋那样,总能在石缝中钻出;柔的筋骨,又经常表现出憨厚宽容,忍辱负重,甚至遭胯下之辱,该钻的也不得不钻。皖人就是具备了这样的弹性,才能在浪尖上成为各朝各代的弄潮儿, 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,物竞天泽,适者生存。你看,在文武商学中,不是经常有皖人名列三甲之榜吗?大陆第一个得诺贝尔将的是美籍合肥人杨振宇,第一个被称为现在孔子的教育家是歙人陶行知,第一个倡导科学与民主并把马列主义介绍到中国的是怀宁人陈独秀,还有当代大文豪胡适、两弹元勋邓稼都是皖人。而凤阳小岗人,他们扣红手印的胆量,非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能比。
我非蔡琰,笔非胡笳,皖人十八拍,暂时打上休止符号,但皖人可歌可泣的悲壮乐章,十八拍是拍不完的。
马绍同
注:此篇散文选自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“安徽作家文集《可爱的安徽》”一书。